12月中旬的拉萨城,天空总像在酝酿一场大雪,偶尔云遮住了太阳时,寒风就像无色的幽灵一样席卷而来,吹得坐在院子里的次旦多吉眯起了眼,他微扬着头看着风来的方向,眼里闪着倔强的光。他的类似于已被收为“入室弟子”的两个徒弟,18岁的普布多吉和30多岁的班典旺久围坐在他身旁,形成一卷和睦自然的祖孙怡乐图。
次旦多吉、班典旺久和普布多吉这样的年龄梯度和技艺水平,自治区藏剧团(以下简称藏剧团)副团长赵永墩认为,这是目前为止藏剧团内最完美的传承组合:普布多吉于2008年毕业于西藏大学艺术学院藏戏班,系统地学习过藏戏表演艺术的理论体系。至于班典旺久,说他在西藏已闻名遐迩这并不为过:记者有一次搭出租车时,车内的收音机里正唱着藏戏,哪知出租车司机对记者说,这不是班典旺久唱的,不好听。
班典旺久在藏剧团工作了近20年时间,他目前的表现不是唱腔和表演形式的不成熟,相反,他在这方面表现出与他的年龄并不相符的天赋与成就。就连次旦多吉本人,在记者向他提起一些知名的藏戏演员时,他只是摇头说,目前唱得最好的,还是班典旺久。他很满意团里特意为他挑选的徒弟。
次旦多吉家的墙上挂着一个西藏风情味十足的面具,那是藏戏“蓝面具”系的面具,藏剧团的传承来源于原来的拉萨觉木隆藏戏队,班典旺久一再强调:藏剧团才是正宗的觉木隆传承,次旦多吉才是真正的觉木隆派代言人,而他们,次旦多吉的徒弟们,是真正在延续着觉木隆派的传承。
次旦多吉在72岁时被入选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藏戏觉木隆派的传承人,因其父母是旧时拉萨觉木隆藏戏队的演员,从小耳濡目染,他从8岁时开始接触藏戏。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觉木隆藏戏队先是被改编成自治区藏戏队,后又整合成自治区藏剧团,次旦多吉也顺理成章成为藏剧团演员。目前为止,次旦多吉是全世界唯一一位能将藏戏中的八大经典剧目按老传统表演方式完整表现出来的艺人,他是整个藏戏传承中最重要也最微妙的部分。
所幸的是,如今已是73岁高龄的次旦多吉仍身体健康、精神抖擞,平日里除了指导藏剧团内他那些“徒子徒孙”,他还需要经常往来于娘热乡民间业余艺术团等几个民间的藏戏队,给这些藏戏队当顾问。近几年,民间藏戏队突然“蓬勃”起来,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市场经济催生的产物,但这也是西藏人逐渐开始理解传统艺术,开始期待经典传统艺术回归的表现。因为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藏戏作为一种纯本土的优秀文化,其华丽的唱腔、复杂的剧情与表演形式、绚丽的服装与面具,都能作为藏民族优秀的文化展现给全世界。
在藏戏入选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2009年年底,次旦多吉、班典旺久、普布多吉,还有娘热乡民间艺术团的米玛团长等人,他们都在憧憬着能在藏戏行业里有更大作为。
觉木隆派藏戏有多出众?自治区藏剧团的每一个人都能告诉你答案:在“蓝面具”藏戏的四大派中,各个派别都有自己最拿手的剧目:在传统的八大剧目中,江嘎尔派最擅长《洛桑王子》,香巴派的长项是《文成公主》和《智美更登》,迥巴派的《顿月顿珠》让其它派别无法超越,而觉木隆派在八大藏戏中就有三个擅长的剧目:《卓娃桑姆》、《苏吉尼玛》和《白玛文巴》。自五世达赖时期以来一直保持的雪顿节藏戏汇演中,觉木隆派一一超越其它派别,觉木隆艺人的表演总是被安排在为“蓝面具”系压阵的位置上,其表演的剧目也比别的藏戏队要多一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