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三月桃花狂

每年的三、四月，巨大的野桃林带使林芝有了雄伟的桃花，壮丽的春天。

作者：张继民　薛华克
　　“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中景，画面中只有一棵桃树，但是远方高耸入云的雪峰就一定会让人产生博大的感觉。”因为有雪山冰川下高大的野桃花，林芝的春天有一种纯粹自然的壮烈美。
　　
　　从拉萨西行两个多小时，过4000多米的米拉山口，即进入林芝地区。林芝位于西藏自治区东南，雅鲁藏布江下游，从7787米的南迦巴瓦峰到仅900米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平均海拔3000米左右，素有“西藏江南”、“东方瑞士”之称，水草丰美，林木茂盛。

　　特殊的地理特征形成了林芝特殊的气候。它处于西藏海拔最低的地区，喜玛拉雅山脉和念青唐古拉山脉似两条巨龙横空出世，由西向东平行伸展，东部与横断山脉对接。三大山脉雄居于林芝地区的西、北、东三方，地形呈北高南低的走势；东南低处正好面向印度洋、太平洋形成一个大峡谷，两大洋的暖流常年鱼贯而入，形成了林芝地区特殊的热带湿润和半湿润气候。
　　三月的藏东南谷地林芝桃红柳绿，与远处的雪山相映成趣，碧水青山，无法与“高寒缺氧、风沙遍地”的西藏高原相联系。古老的传统文化以及藏传佛教和本教的流行，使林芝拥有特殊的耕作和生活方式、古老宗教文化等人文景观，与南迦巴瓦峰、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以及察隅、波密等构成了独一无二的风景。
　　林芝的春天有两大世界自然奇观：色季拉山海拔2900米至5300米范围内均密布杜鹃花，其面积达1000多平方公里，品种达25个之多，自4月中旬到6月底，从山脚到山顶依次开放。尤其是进入6月份，整座山上的杜鹃花全部绽放，气势极为壮观，这可谓是继林芝巨柏、雅鲁藏布大峡谷之后的又一个“世界之最”。
　　另外一个自然是随处可见的桃花了。每年的三、四月，巨大的野桃林带使林芝有了雄伟的桃花，壮丽的春天。
　　
　　去林芝品野桃花
　　
　　因为有雪山冰川下高大的野桃花，林芝的春天有一种纯粹自然的壮烈美。
　　纵然都是野桃，长在不同的土地，也各有各的味道。西藏高大的毛桃树映衬着雪山，平添了一份英气；云南的光核桃，枝条匀称茁壮、花多色艳，层层叠叠乱人眼；四川健壮的油桃，树姿挺拔，柔软下垂的枝条又宛如少女秀发。
　　林芝的野桃花无疑是其中的王者。它有三大特点：一是树干雄伟，可达数十米之高；二是花朵繁茂；三是气势磅礴。西藏的野桃多属毛桃，树形高大，树干粗壮，与城市里娇小的品种诸如碧桃、降桃截然不同。毛桃的花朵较小，多为粉红或嫩白色，不如碧桃和降桃的花形大，但密度很高，密密匝匝有成千上万的感觉。至于气势，有摄影师这么形容：“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中景，画面中只有一棵桃树，但是远方高耸入云的雪峰就一定会让人产生博大的感觉。”
　　从波密向林芝，再从林芝沿雅鲁藏布转去米林县，是桃花的海洋。
　　雪山前的西藏桃林是一片能让人宁静、也能让人兴奋的世界。如同桃花源里“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花林，林芝野桃之天然美便与当地如不在尘世一般的地理人文特点完美结合。在那空灵纯净的边远地界、“黄发垂髫”的质朴民风中，桃花真正纯真起来。
　　桃花品鉴之张继民
　　新华社高级记者，1994年他和有关科学家合作，发现雅鲁藏布大峡谷为世界第一大峡谷，成为世界第一大峡谷发现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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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艳桃花600里
　　
　　首次徒步穿越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正好在春季。考察队从拉萨出发，沿尼洋河、松巴河、东久河、帕隆藏布江和雅鲁藏布江岸边行走。走着走着，不时有桃树映入眼帘，起初大家并未注意，也没想到这仅仅是自然间美景的序曲。过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阿沛?阿旺晋美的家乡工布江达县后，只见沿河沿江遍是盛开的桃花，如流霞飞云，竟断断续续形成了一个长达 300 多公里的桃花带。
　　频频穿行在粉白相间桃花林中的考察队员，纷纷对此惊叹不已，大伙都是生平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桃花林。且不说初次奔赴藏东南的队友们，就是曾经赴藏多次的李渤生等也是头次领略，因为他们以前来到这里的时候恰好是桃花“卸妆谢客”的时候。
　　低处是桃花麦地，中处是郁郁葱葱的高山栎，再往上是裸露的山坡，高处为冰山雪岭，在这醉人的蔚蓝色天幕下，构成了一幅幅绝美的图画，引诱得考察队员一次次举起相机。尤其让人惊奇的是，桃花在与高山栎树林的接界处：往下是怒放的桃花，往上是绿油油的高山栎，绝少错杂相生，界限十分明显，不是一条直线，就是弯得很好看的弧线，可谓盛景天成！
　　这些桃花林多半生长在河岸江畔的农耕带，越是靠近村庄越是密集。桃花掩映的村舍，处处可见，温馨静谧。据说，藏东南的气候与土质特别适合桃树的生长。桃林中有很多是已达百年、数百年的老树。有的主干直径达一米、高达一二十米，满树灿烂明艳的花朵，给人以生生不息的强烈印象。苍老的大树旁，新生的一棵棵小树又茁壮成长起来，在微风中摇曳着柔枝。
　　念念不忘的是在派那个地方见到过的一株小桃树。那儿有一块从山上滚下来的三米多高二米多宽的巨石，自然开裂成两半，中间是人和猪羊都不能进去的裂缝。而就在这窄窄的裂隙当中，生长着一棵高出石面，粗于腕部的小桃树，煞是好看，让人惊异于桃树的生命力之顽强。
　　关于照片，还有一个至今未解的谜，途经桃花林带时，遇上太阳当空照的晴好天气，为桃花所吸引，我往往尽力多拍几张，而在阴天或雨天，想到拍摄效果不会好，就拍得很少。谁知照片洗出来后，事实正好相反，越是阴雨天，拍出来的桃花就越是好看，而晴天里拍出的桃花则十分苍白，根本不能反映实情。说真的，即使效果好的照片，以盛开的真正桃花相比，又逊色了许多。
　　藏东南数百公里的桃花林带，是野生的还是栽种的？随队的中国科学院植物学家李渤生说，这种桃树果实内核表面比较光滑，被称为光核桃，是此地所特有的。它最先伴生在原始森林中，后来经过当地群众的选育，移植到地角田头，现在则自然漫生。此种桃树树龄可长达几百年，每年花期 20 多天，如果引种到内地，很有观赏价值。
　　当地干部普布多吉说，光核桃成熟后，口感尚可。不过，当地群众对其利用比较有限，或砸些桃仁卖掉，或少量用其榨油。桃子成熟后，牛和猪很爱吃。吃桃吃久了，当地的牛甚至练就了边吃边吐的本领，笨笨的猪则尚未练就此本领。也许它们还似猪八戒嚼也不嚼，就迫不及待的一口吞下人参果那样来个囫囵吞“桃”。不过，咱们也不应因此抹杀猪的功绩。藏东南的猪都是散养的，任它们在山上乱跑乱窜。猪跑到哪儿，屎就拉到哪儿，也就把桃核带到哪儿。在桃树的漫生上，猪是功不可没的。
　　
　　西藏三月桃花狂
　　
　　三月下旬，沿川藏南线，经四川的理塘、巴塘，便进入了地势复杂多变的、著名的横断山脉。“横断山，路难行”，真是千真万确。吉普车颠簸于高山峡谷之间，在崎岖的土路上，几乎只做三件事：上坡、下坡加急转弯。印象最深的是从邦达到八宿的途中，几个小时之内，可以从海拔5000米的雪山直落到海拔仅2200米的怒江峡谷。这种连续下山的感觉，好像钻进无底洞一般。不过如果是在白天行车，沿线那种由于气温垂直变化所造成的自然景观差异，在别处是极难见到的。刚才是大雪飞舞，狂风呼啸，忽又艳阳高照，杨柳依依，千树万树梨花盛开。
　　此时到达八宿县的然乌湖边，很有可能还会遇上大雪。但这时的天气已不像严冬那样寒冷，对于摄影者来说，这可是最好的机会了，既可以感受到冰天雪地的壮美风光，又不致于冻得操作相机都困难。
　　然乌湖实际上是帕隆藏布流经然乌时江面变宽后形成的湖，它由然乌湖和安日湖两段组成，两段各有特色，一般来说安日湖这边比较容易出拍摄效果。在湖边离公路很近处有一个半岛伸入水中，由于地处林区，当地的藏民都用木材建造房屋，连屋顶都是用木板拼成的，靠水边的空地上，青稞秆一串串搭在高高的木架上，很具当地特色。如果是雪后初晴，远处的青山云里雾里，积雪皑皑，倒映在蓝色的湖面上，微风起时，波光粼粼，这种雪景也只有在川藏线上的湖泊边才看得到。
 
　　离开了然乌，沿川藏线溯帕隆藏布而上，森林越走越密，峡谷越走越深，水流也越来越湍急。实际上，进入波密县之后，就已跨入了西藏最大的林区了。有相当长的公路是在原生林带茂密的大树林里通过。这里纬度偏低，海拔4000米以下，所以虽然抬头常常可以看见海拔5000米以上的一座座终年雪山，可眼前一片葱绿，鸟语花香，分明已是阳春三月江南日了。这时的波密，常常细雨蒙蒙，山间的云雾时有时无。虽是乍暖还寒，麦子却早已青翠满山了。空气中泥土的清香，伴着森林中大量释放的负离子，使所有初到之人都禁不住要大吸一阵如此纯净清新的空气。
　　对于喜欢春天的人来说，一定喜欢春的新绿和装点新绿的淡粉和嫩白了。在四川和西藏交界处，最让人赞叹的是梨花，那儿的梨树和梨花，简直可以用“高大”、“雄伟”、“壮丽”这类的词来形容了。我见过一棵大梨树，差不多有三丈之高，华盖之巨，依我之经验，估计有100平方米以上！
　　可是从波密向林芝，再从林芝沿雅鲁藏布转去米林县一带（这三县都属林芝地区），蓝天之下，碧水之畔，最最动人的又属桃花了。过去，在我的眼里，许多花是俗不可耐的，桃花则首当其冲。在我居住的杭州，西湖的白堤、苏堤等处，号称“一株桃花一株柳”，每到春天那些无型无款碧桃花爬满了枝干，春简直被过分装扮，可就是缺乏雅的感觉。
　　西藏的桃花就完全是两码事了，首先这些桃树不是人工培育优化后供观赏用的小树种，它们几乎都是大树，一个人抱的树是最常见的，二三人合抱的也屡见不鲜。桃树岂只是大而且还多，在田间、屋后、路边，随处能见到三三两两端立着，而在山坡上却常常是满山遍野，忽拉拉总有成千上万的感觉。
　　以前听蒋大为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总觉得会是在江南或中原某处常见的场景。的确，在素有西藏江南之称的波密、米林、朗县一带，那些桃林环抱的村庄，少有歌中所描绘的那种文人心中几乎已成模式的景色，那里所具有的，是真正属于西藏的、甚至带有些许欧洲苏格兰高地韵味的景象。就像所有的西藏风光与内地风光相比较最显著的差别一样，是大与小的根本区别。就算是一个普通的中景，画面中只有一棵桃树，但是远方高耸入云的雪峰就一定会让人产生博大的感觉。
　　说真的，对于春天在川藏线上延绵数百公里千姿万态的那些西藏大桃树们来说，我只是个匆匆过客而已。如果你是个风光摄影的爱好者，以我这几年走遍大半个中国的经验来说，没有一处可以像这里，让人在短短半个月里每天都能尽情地按下快门，而且可以捕捉到有变化而不雷同的精彩画面。难怪2001年3月同行的一位资深的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说，从来都没有这么激动过，不吃饭不睡觉都可以。
　　春天不去米林、波密，怎知世上竟有桃花可以令人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