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八一镇谈妥一辆私车,经鲁郎、排龙门巴民族乡、通麦到易贡,1500元。
早上在八一镇谈妥一辆私车,经鲁郎、排龙门巴民族乡、通麦到易贡,1500元。
中午12点动身,出了城,又上了川藏线。路况并不好,虽说是“公路”,其实就是一条土道而已,在八一镇碰到一位居民,称这条路是“每况愈下”。车子逐渐攀高,树木也越来越茂盛,不知何时我们就进入了莽莽林海。在一个拐弯处,我看到一块木牌子——维护自然生态保护区域,心底里突然涌起一股兴奋来,巴望着能看到一只动物穿过我的眼前,可惜专注了好一会儿,无甚惊喜。
过了色齐拉山口,司机在鲁郎停车吃饭,我们则借机好好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光,在八一我们就数次听人提到这儿了。首先此处的房子就是一道风景,全是清一色的木屋,一座一座沿公路排开,而它们背后是哗哗流过的鲁郎河。河水在浅浅的河床里四溢,欢快地绕过水中的小石滩和横卧的树木,分成若干缕涓涓而去;对岸,则是绿草如茵,一直向远处的山脚延伸,然后向上爬满了树枝、树梢,生趣盎然;再往更高处,层次又有变化,翠绿色一点点地消退,而黄褐色、青黛色将你的目光一层一层地引上白色的云端。于是恍惚间的惊叹中,仿佛象站在阿尔卑斯的下面了。好一幅恬静的田园牧歌。
从鲁郎继续出发,开了一阵,开始堵车。索性下来走走,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公路上正在施工。路右边的深谷里,是刚才的河流,但此刻由于空间狭小,早就咆哮奔腾,水声轰鸣了。山谷的尽头,远远可见一座雪山,正对着川藏路,显得尤为高峻挺拔。拍了一张雪山,尚觉意犹未尽,于是又走到一个高处,冲着我们过来的方向拍了一个施工兼堵车的场面。接下来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只见得一厮朝我走过来,劈手就夺我相机,被我闪过之后,一把拽住了我,直冲我嚷嚷:“刚才你拍什么你?”我倒一下子被搞糊涂了,问了方知他是此工地的负责人。此人声称这里不许拍照,听罢觉得好笑,但我还是平心静气地解释了一番,跟他说刚才拍的仅是施工这段的堵车而已。怎知这厮胡搅蛮缠,强硬得很,竟找来帮手把我架到了他们一辆卡车的驾驶舱里,有限制我人身自由的动机。想了想,铁兄他们没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而且再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最后勉强开了一点相机后盖,算是作了让步,此人才满意而去。想想挺怪的,除非此处的施工涉及军事禁区,否则一张照片能怎样呢,莫非是揭了一些人的短:看,这条进藏大动脉被管理成了这样。所幸相机不错,开了这么一点儿,估计也就曝了3、4张,尚可忍受。
不久路通了,继续前进。经过通麦温泉,司机说夏天涨水,温泉被没过去了,看不见。这时,路的一旁已经是易贡藏布,水势较鲁郎河更急,我们坐在车上,都能看到水面那数不清的浪头和漩涡。再往前走了一段,突然有一处水面又归于平静,与刚才的咆哮景象大相径庭,真难想象这竟然是同一条河流。
天一点一点地黑了,吉普车依然在路上颠簸而行。司机打开了车灯,照出前方一点儿狭窄的路面,周围寂静得很,只有两旁的树木无声地注视着我们。有一刻大家都不作声,我听着吉普发出的声响,心里有一丝淡淡的满足,我实在是喜欢这种行进于途中的感觉。
大概晚上9点多,我们到了易贡,住在茶场的招待所。其实来西藏之前,谁都不知道易贡这个地方,也就是前些日子在当雄借宿,俩女生在电视里看到一个介绍易贡的节目,顿生好感,于是才有了来看一看的想法。
简单吃过东西,大家讨论去不去巴松错,我坚决表示反对,她们两个被迫放弃。Vanessa同学颇恼火,自个儿跑出去赏月了。一会儿铁兄也出去转悠了。我和RZ聊了会儿,铁兄返回来了,说拎了瓶酒到易贡错水边坐了坐。RZ催我去找找Vanessa,于是和铁兄出去搜索了一通,不见她人影。外面的一轮月色极美,清辉满地,而不远处的一座山峰笼罩在如水的月光里,其身影格外硬朗挺拔。这么美的月色,我已记不得还在什么时候见过,寂寥的群山背后,似乎就是天国了。
一夜安睡。晨起,与铁兄一起去易贡错边洗漱。阳光很好,靠湖边是一片茶园,走在小路上,心里没来由地就洋溢着愉悦。待走近湖边,发觉水里还是有些悬浮的颗粒,于是又回到路上,某一处正好有山上下来的溪水,清冽得很,遂在此“弄妆梳洗”。
昨夜的山峰,就在茶场出去的湖对岸,这会儿在晨光之中,倒柔和了许多。听司机说此山叫“铁山”,出产品质很好的铁矿石,因此易贡这地方打的藏刀一直都是很有名的。随身带着相机,拍了几张铁山、木屋、茶园,还有间或缓缓走过的牛羊。这份不被打扰的静谧,以前好像只在书上读到过。
早晨的易贡错很美,整个水面平静得不起一丝波纹,光滑如缎。耸立在湖边的铁山,此刻正将倒影投在水里,而天上的云彩、水边的树木,亦对着湖水顾影自怜。这样的湖面,盯着看久了,会觉得有些分不出天与地来。可能是群山环抱及天气晴朗的缘故,易贡错的水面上升起一层薄雾,在远处尤其明显,而且它是如此得轻柔,竟是在湖面上飘动的,和风吹过,如轻纱一般,充满了婉约的美。而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呆到9点多,惜别易贡,乘车返回八一。
……
后记:
1997年夏天在西藏,易贡是我最喜欢的几处地方之一。
2000年,易贡爆发了一场特大山崩,易贡藏布上游,包括我曾去过的易贡错,被堵成了一个巨大的堰塞湖,后来天然坝体垮了,引发了一场破坏力极大的洪灾。当时留意过这方面的新闻,不过人在万里之遥的城市里,只是感叹一下,没什么特别的感受。
2007、2008再到西藏,可能是有缘,连续碰到几位对易贡很熟悉的人。其中一位退伍军人,当年参加过在那里的抗险救灾,通过他的描述,我才明白,这一连串的山崩、滑坡、溃坝有多么触目惊心。自然的力量,撤底改造了这里的地貌,该区域亦因此被辟为了易贡国家地质公园。
严格地说,1997年的那个易贡错已经不在了。
为此,当我把那一年零星的文字翻出来、补充整理完,再对着那些照片的时候,一时间只能感慨到无语。不少朋友问,下次再去西藏的话走哪里,现在我有答案了:走川藏,去波密,去易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