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久以前,就一直有一个心愿:走一趟墨脱;对已经走过墨脱的身边的朋友,也一直有一种隐隐的羡慕和莫名的崇拜……
在好久以前,就一直有一个心愿:走一趟墨脱;对已经走过墨脱的身边的朋友,也一直有一种隐隐的羡慕和莫名的崇拜;而那些转说中的故事和“英雄”事迹,更是让我想入非非、激动不已。
吸血的蚂蝗、崎岖的山路、湍急的溪水、可怕的塌方,给墨脱之路蒙上了神秘、恐怖的色彩。
壮观的瀑布、参天的树木、奇异的花朵、热带的风情,又给墨脱之行带来了原始的魅力和冲动的欲望。
“佛之净土白马岗,圣地之中最殊胜。”大藏经《甘珠尔》中的白马岗就是墨脱,是藏语“莲花”的意思。
墨脱——隐藏着莲花的神秘的圣地,使我充满了非去不可的欲望,一个下了决心要解开的迷。
十一长假,这个迷终于解开了。我去了,回来了。
现在,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墨脱——其实并不难走。
真的不难走——只要是在恰当的季节、腿脚便利、有一点物质准备。
冬季肯定不能去,大雪封山了,中途站点都撤了,除非从波密开车进去,从派镇走进去基本不可能。
可行的季节是在5-10月份。在这段时间里,中间7、8月份雨水多,气候炎热,虽然可以走,但比较辛苦,危险系数高,不如两头好。连绵不断的阴雨天,容易引发塌方和泥石流,道路阻塞,许多人因此不得不打道回府;如冒险前行,有可能进退两难,困在其中,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因为天热,雨衣或防水衣裤穿在身上很难受,不穿或少穿,又容易被蚂蝗叮。两者难择其一。此外,7、8月份几乎天天阴天,除了云雾,周边的景色什么都看不见,拍个照片也难,一路走来令人扫兴。
在5月份或10月份,只要不下雪,就是从派镇走到墨脱的最好季节。
如果下雪了,翻越多雄拉山口就是个坎,路看不清,比较危险,由此而发生的意外时有耳闻。
不下雪时,过了多雄拉山口就是一路下行,海拔从4千多米降低到几百米。气温越走越高,到了背崩,甚至可以跳到河里洗冷水澡了。此外,在这两个月份里,雨水少,不太热,相对走的比较轻松。
很幸运,我赶上了不下雨的艳阳天,除了腿关节有点痛,三天的路程基本上是轻松地在交友、欣赏、感受中完成了,甚至连蚂蝗也没被沾身。
同很多次旅行一样,我是一个人去的墨脱。我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旅行,自由、随意、方便、灵活,一路上还可以交很多朋友。
天还没有亮,我就和刚在东措旅舍认识的一个上海小伙乘上了拉萨至八一的长途汽车(他去巴松措,到林芝后我们就分手了,但无论怎样,他是我此次旅程的第一拨伴侣)。一路的风景依然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赏心悦目,中途的几次停车,也给了我拍照的机会,不知不觉之中,我就早早地在午后到达了林芝。
当时我身上只有5百元钱,本想在林芝用卡取款,但就在我下车后,恰好有一辆开往派镇的中巴,为能在当天赶到派,匆匆忙忙就上车了,顾不了许多了。还是那句老话: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这时,我又结识了同样北京去的同样走墨脱的小李和他的朋友,这可以说是第二拨伴侣了。与他们同行很愉快也很幸运,慷慨的他们在派镇为我垫付了饭费、房费和到松林口的大卡车费,直到回到北京才偿还他们。(这使我不由的想起在1987年,我和我的朋友在张家界旅游时遇到了洛阳的老陈,他知道我们因为计划不周,短少旅费后,主动借给我们20元钱——当时挺值钱的,后来我们通过电邮偿还,从此以后我们成了朋友)
一路顺利,马上就要到派镇了,天也逐渐暗了下来。突然,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它那尖尖的直插苍穹的白色顶峰在暗淡的背景中分外醒目,这就是传说中的南迦巴瓦峰,那难得一见的神峰。它来的是那么的突然,仿佛特意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给我们一个惊喜,以出乎意料的方式欢迎我们的到来。全车人都被它的美丽惊呆了,被它的魅力震撼了,一对特意去转山的老年藏民甚至不敢再看它第二眼,只是神情紧张、虔诚的低头祈祷,合着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此刻,我的心灵仿佛被净化过了,那样的清晰透亮,那样的静怡明朗,我预感到此次墨脱之行将是安全的、顺利的,因为有神灵的相助。
果然,第二天,我的感觉就得到了证实。清晨,就在大卡车像拉货一样把我们这些散兵游勇卸载松林口,各自背起背包准备登山时,一个由清一色丰田车组成的车队出现了,人还未见,熟悉的吆喝就传了过来,是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的张书清,没错,就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次他带了40多人的队伍走墨脱。其中我还发现了另一个老朋友——老蒋,2001年我们第一次走西藏认识的。这太让人惊喜了,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彼此赞叹上天的安排。以后几天的时间我们经常在一起,白天徒步,晚上喝酒,小日子过的蛮滋润的。他们队伍中的很多人也因此认识了,北京的老詹,西安的老乔……彼此成了酒友。后来,到达墨脱,因为邮局放假的原因,我还是提不出钱来,多亏老蒋借给二千才顺利到达波密。从背崩开始,我还搭上了他们的车队,省却了一天的徒步劳累。真是巧遇!
国家地理的队伍除了队员,还有相当多的背夫(每人每天劳务费二百元。对囊中羞涩的我来说可请不起)。这些人加上我们来自全国各地的各个小分队,组成了一个一百多人的徒步大军,浩浩荡荡,前呼后拥,一路从此不再寂寞——当然是因为十一长假的原因。
松林口是开始徒步的起点。从派镇乘车到松林口大约一个小时。一路上,清一色的冷杉组成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粉绿色如同流苏一样的松萝披挂在它们的枝桠上,使清晨雾气笼罩的森林充满了神秘,不远处白雪皑皑的多雄拉山峰清晰可见。同南迦巴瓦一样,多雄拉大部分时间隐藏在云雾里,从不肯轻易露出真容。我们真是难得的幸运。
从松林口徒步到多雄拉山口比想象的要轻松,海拔从3700米到4220米,垂直上升高度大约5百米,和爬一趟香山差不多。与西藏的许多山口一样,多雄拉山口也挂满了经幡。
从多雄拉山口开始就是一路下行直到海拔最低的背崩,虽然在汗密背崩之间有一些起伏的山路(这些山路挺耗费体力的)。
一路的景色也随着海拔的不断降低而呈现出不同,几天的时间就可经历四个季节;多雄拉山是终年积雪的冰冻地带,雪被下是寒带灌丛草和草甸带,再往下属山地暖温带和寒温带针叶林带,在汗密以后进入亚热常绿带,到背崩则是低山热带雨林地区。
在各个不同的地带,各种植物呈现出一条独特的生物谱带,多雄拉山口下行的山坡上,杜鹃、报春、银莲花等五彩纷呈;到了山下,一路穿行在高大的铁杉、冷杉丛林里,上看松萝长垂,密不见天,下视藤蔓缠绕,举步维艰;继续前行,则进入阔叶混交林,有刺栲、薄片稠、墨脱青冈等壳斗科植物,还有香樟、楠木、木荷、木莲、含笑等珍奇林木;到背崩、墨脱一带,更是树木品种繁多,龙脑香、千里榄仁、阿丁枫、桄榔等热带植物应有尽有,野生香蕉、菠萝、柠檬、柑橘等遍地皆是。
从多雄拉山口下山的路上,经常会碰到山顶流下来的溪水。这些溪水望上看就是一条瀑布,下面则是暂时看不到的另一条瀑布。下山的过程就是一路欣赏瀑布风景的过程。当然,再说一遍,这是因为我们幸运地碰到了好天气。
距山口不远的一个转弯处,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坟墓,那是广西女孩黄春燕在2007年走到这里,因体力不支倒毙。驴友出事的听说的不少,但亲眼见过坟墓的只有两次,一次是在这里,另一次是在罗布泊余纯顺墓。呜呼,殊途同归,永生在喜爱的旅途中,也算是一种幸运和超脱吧。为黄小姐默哀致敬后,匆匆上路,继续她没有走完的路。刚才说了,只要不下雪,翻越多雄拉山其实并不难,但是,如果不是在西藏待上几天适应一下,从内地一来就爬山,确实感到气短。如果心脏不太好,还是有危险的。估计黄小姐就是这样走的。
下山之后,很快就到拉格了。看到它的时候,还有点不太相信,怎么这么快?一看时间,从松林口到拉格只花费了五个小时,比预计的快多了。如果都是这样,走墨脱岂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是,接下来,我知道我错了。以后的路程一天比一天长,花费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多:从拉格到汗密八个小时,从汗密到背崩十个半小时。我的速度,在我们的大队人马中,还算比较快的。所以,虽说墨脱不难走,但走起来并不轻松。
拉格海拔3270米,是一个只有两户人家的地方。其中一个老板娘是门巴人,名叫措勐。她们只在每年5-11月份在那里住,招待过往游客,一下雪她们就回墨脱了。这地方,塑料布一围就是房间,木板一支就是床铺,看着星星睡觉,听着溪声入梦。
小小地方,居然可以给手机等电器充电!这要归功于放在多雄溪水中(溪水到下面就成了河)的小发电机。生活用水则是通过管道把山泉水引进来,源源不断,清澈甘甜。烧水用的是杜鹃木,水的味道感觉也因此充满了香气。因为到的早,我甚至还用热水泡了脚,那种感觉,给十次“富侨”也不换。
连吃加住每人收费70元。我是和一伙网上结伴的小柳、小张等7人组合一起搭的伙。这是我的第三拨伴侣了。这就是一个人旅行的好处,好“凑合”。
从拉格到汗密,就进入了松林密布的原始森林。
整整一天,几乎都是在森林里面走过的。一颗接一颗巨大的铁杉、冷杉,高达几十米,占据了每一个空间,遮挡住阳光,吞噬了天空。地面上一层厚厚的松叶,有点地方还有树叶覆盖的积水,昏暗暗、阴沉沉,人走在其中,不得不小心翼翼,寻找那些露在水面的石头或树木落脚,一脚踏空,就会陷进腐水或腐土中。
如果说,第一天的行程几乎随时都可以欣赏到挂在山上的瀑布,那么这一天就只有透过树冠才能欣赏了。不过,不绝于耳的流水和松涛声伴随了我们一路。
汗密到了,一片开阔地,耸立着几间高脚木板房,这时也已经离开了铁杉、冷杉林,来到了杂木、灌木原始生态区。从此开始进入蚂蝗密集区域。手表显示,汗密的海拔高度是2275米。
晚饭时,我又与另外一拨杂牌小分队搭上了伙,他们是北京的小张、温州的小余,重庆的…….这一天,10月3号,恰逢中秋节,我们喝酒、唱歌,与相识的不相识的互相串联,热闹极了。邻桌有一伙广东的光头帮(清一色的光头,是我们这帮穿越者中走的最快的,如从汗密到背崩只用了7个多小时,好生了得!),10元一罐的啤酒喝了一大堆,还真摆出了过节的架势。这边酒场还没结束,那边国家地理一伙又吆喝我过去,自然又是推盏把盅,胡吃海喝一番。
第二天,从汗密到背崩,是整个行程中最煎熬的一段。这段路我走了十个半小时,腿关节开始疼痛,吃了几片止痛片,还真有点作用。在一个下山的地方,我脚下一滑摔了一跤,翻了一个滚,受了点惊吓,好在没有受伤,好在这一跤没有摔在老虎嘴。
蚂蟥开始多了起来,只要一碰到路边的草和身边的灌木,蚂蟥就会沾上来。在吸血之前,蚂蟥小小一长条,十分不起眼,可一旦喝饱了血,它就变成一个大圆球,十分狰狞可怕。国家地理队伍中的一个大姐,几条蚂蟥上了身没有发觉,等发现拍死蚂蟥后,整个衬衫都被染成了红色。还有一个小伙憋不住了到草丛里大便,结果可想而知,裤子没提就跑了出来,少不了一阵狂拍乱打,狼狈之极可想而知。
幸运的我没被蚂蟥破了身。两个诀窍:一是穿裤脚有松紧带的速干裤,牢牢扎在高帮登山鞋上,蚂蟥钻不进不去;二是随身带一瓶六神驱蚊喷剂,事先喷在鞋子和裤脚处,蚂蟥轻易上不来,即使有蚂蟥上身,朝它一喷就翻滚下去(据说其他有气味的喷剂也可以)。这就是所谓要有一点物质准备。
这一天的路程基本是下山(背崩海拔只有九百多米),但中间上上下下的山路很多,十分消耗体力。可也正因为这些山路,使一路的景色与前二天又大不相同。落差极大的多雄拉曲在这里形成了几个瀑布,轰鸣的落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组成一道道的彩虹。这里的山峦与北京的十分相似,高大、幽深、雄伟,一座座、一层层,一望无际、无始无终;但与北京不同的是,这里的山峰始终被云雾缠绕着,云层在半山处漂浮,衬托出层层峰林像白色海洋里的座座岛屿。
传说中可怕的老虎嘴到了。深嵌入悬崖峭壁中的山路形似虎嘴,延绵几百米,下面就是咆哮的多雄拉河。走在这里,要十分小心不要摔倒,因为背着包,重心高,一旦脚底打滑,很容易把人甩出去,咫尺之外可就是让人眼晕的绝壁。传说中,常有走墨脱的人失踪,我想在这里的可能性最大,特别是单个行动的时候。走墨脱,迷路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一条路走到头就是墨脱(三号桥过后有一条岔路,可不经过背崩到墨脱,但毕竟也是通墨脱的路),除了老虎嘴,出了事不被人发现的可能性也几乎没有。
继续前行,就是一号桥了。这里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因为不用担心蚂蟥上身,同时也是吃午饭的时候。
等看到解放大桥时,离背崩已经很近了,这时的体力也几乎用到了极限,没有精力再去拍照和欣赏路边的景色,只是机械地拖着两条疼痛的腿前行。恍惚之间,一条蛇出现在我右侧的山坡上,距离不到两米,来不及多想,一个冲刺跑了过去,没敢再回头看一眼。这是一路上碰到的唯一一条蛇。走在窄窄的山路上,有几次碰到马帮,远远看到后,即在靠近岩壁的地方找好安身位置,给它们让路,不会发生危险。
这时候,已经可以看到农田,这也给了疲惫的徒步者些许的欣慰和鼓励。
终于到背崩了。这是一个美丽的村镇,清澈的山水、薄薄的云雾、悠闲自得的马帮、错落有致的木屋,勾写成一幅迷人的画卷,呈现出现实版的世外桃源。
从这里到墨脱有一条很差的可通行越野车的路,但毕竟不用再徒步,可以乘车了。国家地理杂志社的包车早已等在那里。我因为膝盖疼,继续走费点劲,也顺便搭上了他们的车到达墨脱,并从墨脱入了伙,一直到波密。从波密开始,我又单溜了,搭上一辆返回成都的越野车,昼夜兼行到了成都。
从背崩到墨脱,经过一个叫亚让的门巴族村落。国家地理的背夫都是这个村里的,他们在这里下车回家。在这里,我们被好客的村民狂灌了一顿当地的玉米酒。那酒喝起来有点酸甜,似乎很好喝,但有后劲,就像贵州苗寨的米酒,不知不觉就晕了。
看到墨脱了,没有想象中神秘,也没有期望中原始,更没有传说中浪漫。它已经现代化了,让人无话可说。与之相比较,我更喜欢背崩,原来墨脱有的,已经挪到背崩去了。现在的背崩就是原来的墨脱。
就这样,我在背崩结束了三天的徒步穿越。三天里,虽然有些小波折(摔倒、腿疼),但很顺利,谈笑之间就过来了。这要感谢老天的眷顾,气候宜人,阳光明媚,加之人多热闹,精神轻松,所以就有了这样的感受:墨脱——其实并不难走。
(本文转自马蜂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