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街上访唐卡

      端起藏族朋友递过来的酥油茶，一抬眼，瞧见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唐卡。

　　这幅唐卡让我想起一件往事。1993年，我到澳门采访一位企业家，他搭乘广州到拉萨火车，在西藏捐建了几所希望小学，刚从西藏回来。谈到西藏之行，他说西藏政府送给他一幅唐卡，这可是一份厚礼呀！这位企业家已年逾花甲，说到此事，仍激动不已。十几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他当时的样子。

　　喝完酥油茶，出门朝拉萨八角街走去。第一次进藏，有太多的东西让我着迷，但我还是花了许多时间了解唐卡。

　　唐卡是藏族文化中非常有代表性的艺术，表现题材多为佛、菩萨和高僧传记，也有的反映民间生活习俗、描绘藏医藏药和西藏的天文历法。早期藏民族祖先过着游牧生活，唐卡便于收藏携带，主要用来瞻仰佛陀。如今，参观拉萨的大寺庙，可以见到十分精美的唐卡，据说有上百年逾千年的历史。现代唐卡艺术强调质感、动感和立体感，甚至出现了抽象画法。在构图上，不受天空、大地、海洋、时光的限制，画中佛教人物被山石、祥云、花卉所衬托，华彩绚丽，装饰性强。唐卡在藏族人民的生活中处处可见，出嫁迎娶、演出藏戏、修房造屋都要悬挂唐卡，以求护佑。拉萨街头的酒吧、饭馆、茶苑也都悬挂着唐卡，营造出浓郁的民族风情。我去纳木错湖，在念青唐古拉山群峰之中，有一个用帐篷搭起来的小卖店，里面也挂着唐卡，上面画的是财神。

　　拉萨八角街有十几家唐卡画坊，画师有的本人是店主，有的是被店主雇来作画的。游客进来，他们不抬头，继续作画。当游客看上了一幅唐卡，向他们询价，他们这才放下画笔，站起来和你交谈。有几次我蹲下去看他们作画，问一些有关唐卡的知识，他们一边作画一边回答，语气温和。一位画师告诉我，他今年20岁，学习画唐卡已经8年。他说，画唐卡最后画佛像的脸部，脸部的绘制也就是“开眼”，是绘制唐卡的重要环节，法相庄严的关键就在于这个“开眼”过程。这就是所谓的画龙点睛、画佛开眼。从画坊出来，走进古玩店或旅游纪念品商店，见到唐卡总是悬挂在最醒目的位置。店家见有顾客来，端水送茶，殷勤款待。至于唐卡的价钱，好商量。

　　西藏盛产天然有色矿石，绘制唐卡最常用的有绿松石、红珊瑚和紫天珠，金箔也是主要原料，据说把金箔捣碎制成颜料的工艺很复杂，这种颜料需要从尼泊尔进口。一些上品唐卡，在图案上还用金丝银线串连珍珠、玛瑙、翡翠、琥珀加以点缀。不过，市场上出售的唐卡多为水彩手绘，成本低，价格便宜得多。一幅唐卡无论是用水彩还是用矿物颜料绘制，表面都很平滑，用手触摸，难以区别。一家店主会做生意，他拿出修钟表才用的那种显微镜，吸在我的眼眶上。果然，用矿物颜料绘制的唐卡在显微镜下呈现出细微的颗粒状。店主此举虽说夸张了点，但效果显著，也算是一门生意经吧。

　　老唐卡和新唐卡的价格相差更大。一天，我走进一家古玩店，店主当我是唐卡收藏家了，挥手让我跟他走。原来里面有几个套间，进入一间房，他打开一盏灯，每间房都摆满了古董。直到最深处的一间房，这位店主从货架底层取出几个卷轴。他抽出其中一个卷轴，小心翼翼地将它展开，又加倍小心地掀起护帘，轻声细语地说我和这幅唐卡有缘分，否则哪能看到这幅有1200年历史的唐卡？我既然享受收藏家的待遇，于是装样子近观细瞧。唐卡的布面发黄显旧，有多处损毁，人物轮廓还算清晰，色彩也不难分辨，造型、布局、施色都堪称精美。店主话不多，见我认真，才补上一句说：“一位活佛见过此幅唐卡，断言出自高僧之手。”最后谈到钱，30万元，一口价。上千年的唐卡竟然流传在民间，竟然还让我撞上，我不敢信，信了也没钱买。店主又拿出清代唐卡和几十年前的手绘唐卡让我看。我不懂古董，从来不买，但我知道，在北京潘家园，有几件古董是真的？不过，仿造得好，即便是清末仿造宋代的作品，也有较高的收藏价值。

　　罗布斯达是当地著名的唐卡画师，十世班禅灵塔四周的壁画便是他画的。他现在每天去布达拉宫坛城殿，对空鼓和起甲的壁画进行修复，再用唐卡这种艺术形式把它们临摹下来，交给政府保存。罗布斯达唐卡美术室位于布达拉宫西侧，沿着一条通往查拉鲁普寺的小路，步行大约50米远。窄小的门，不加装饰，一般游客容易错过。我专程前去拜访，罗布斯达弟弟接待了我。他带我参观了美术室展厅，四壁挂满了唐卡，一个玻璃柜里摆放了各种有色矿石。展厅内的唐卡均为罗布斯达亲手绘制，纯金敷底、朱砂勾勒的金唐卡和朱砂敷底、纯金勾勒的红唐卡，有着惊人之美，难怪有许多海内外唐卡收藏者来这里订做。罗布斯达收留了15名学生，他弟弟领我上楼参观了学生的画室和宿舍。我们又上到屋顶平台。此时，夕阳西斜，蓝天白云下，布达拉宫愈显雄伟，看上去像一幅巨大的唐卡，绝！

　　温馨提示：要注意区别水彩唐卡和用有色矿石作颜料的唐卡，两者价格相差较大。普通尺幅（1200cm×800cm）的水彩唐卡，标价七八百元，尺幅较小的三四百元，印刷品则50元一幅。用有色矿石作颜料的唐卡，同样的尺幅和底布，价格高出几倍。尺幅较大、图案繁复、画工精致的唐卡，售价上万元。用欣赏工笔画的眼光看唐卡，是鉴别一幅唐卡画得好与不好的方法之一。(本文转自中国西藏网)